雨(化名)朴素得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女人，头发很随便地用橡皮筋扎个马尾巴，一件洗得泛白很旧的花棉布裙，一双拖鞋。我想，她可能是那种对生活要求不高的人。她讲完自己的恋爱故事后，我的判断得到了证实。
酒肉朋友成了恋人
我和男友阳(化名)都是彼此的初恋对象，我们的恋爱毫无风花月的浪漫，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是从结伴一起吃喝的“食友”变成男女朋友的。
1998年元月，我应聘到阳的哥哥开的一家建材公司做文员，阳也在他哥哥的公司里，业务员们总在外面跑，阳因为身份特殊，没人敢管，总是懒洋洋地在办公室里闲呆着，因此，办公室里常常是只剩我们两个人。
因为年龄、学历、经历都相当，我们俩比较聊得来，总是东扯西拉的，也没聊过什么正题，聊的最多的话题是吃。我们很快发现，两人有个共同的爱好，就是都好吃。我们总是互相交流哪里又有了什么好吃的这类信息，下了班以后便迫不及待地一起去找那好吃的地方。
那时候武汉街头刚刚流行连锁饺子店，那天，我和阳一说起这个来，两人恨不得立刻就跑去尝尝那饺子。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我们兴奋地冲出办公室。因为怕人问起来不好意思，上公汽的时候，我们还不敢一起上，故意一个从前门上一个从后门上。
经常这样结伴一起去寻找好吃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俩的关系不知不觉地由“食友”演变成了男女朋友，在我的记忆中，阳似乎从来没对我说过“爱”、“喜欢”这类字眼，我也没怎么计较过。我们之间没有所谓的“求爱”这一过程，两个人就这样很自然地走到一起了。
那年5月，我离开阳哥哥的那家公司了，但我和阳的恋爱关系却一直保持到现在。
我们的恋爱没内容
说出来也许没人会相信，我们的恋爱跟别人的不太一样。该有的内容似乎都没有。
我和阳两人都是典型的“汉口伢”，家境也都不差，他父亲是大学教授，我父亲是中学英语老师，两人的母亲也都是职员，我是家里的独女，阳是三兄弟中的老二。按说像我们这个年龄的一对都市青年男女，应该是很“洋气”的，可是，谈了整整8年恋爱，我和阳从来没一起过什么情人节、圣诞节之类，自然也从来没有鲜花、烛光晚餐之类的小资情调。我记得阳唯一给我送过一次花，那是街头卖花的小姑娘缠着求他买的。
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都是比着玩情调。我观察雨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一点幽怨之色。这说明，雨对这样的恋爱模式并没有什么不满。
交往了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有以很隆重的方式将对方介绍给彼此的父母，过年过节也从来没有以未来儿媳和女婿的身份拜见双方父母。
我父母对阳的印象不太好，阳的父母对我也不是很满意，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都认为我们不是自己儿女的理想的另一半;他们不喜欢我们的原因也很一致，就是都认为我们不求上进。我和阳没有像别人那样要死要活的激情，但也不是相敬如宾的平淡，我们也经常吵架，吵架的内容永远是三个：性、房子和双方父母的关系。
性?我正感到疑惑，雨苦笑一下开始解释：“我坚决不肯突破那个防线，我坚持要等到结婚，这让他感到很苦恼，经常为这个跟我吵。”我不解：“那为什么拖到30多岁了还不结婚呢?”雨长叹一声，无比幽怨地说：“我也想早点嫁呀，拖成个老姑娘了，父母不急我也会急的。这就要说到第二个问题了，房子，我们没房子结婚呀。”
结婚似乎遥遥无期
阳的弟弟4年前结婚的时候，我跟着阳去参加婚礼，触景生情，想到了我们结婚的事。可我每次只要一提结婚，阳就一句话堵死了：“哪来的房子呢?”房子成了我们结婚的最大障碍。
我和阳两人真是天生的一对，都是那种得过且过的人，对生活要求不高。我的工作换来换去，收入一直不高。他呢，从来不敢离开他哥哥的公司自己出去闯，在公司里又吊儿郎当地不好好干，他哥哥对他真的是恨铁不成钢，不敢对他委以重任，只是给他一口饭吃，每月2000来块钱的收入，如果省吃俭用，这么多年慢慢攒，也许可以攒起按揭买房的首付款，可是他偏偏又抽烟又喝酒又爱打牌。
以我们两人的能力，要想买一套房子结婚，那真是梦想。我们又都是那种死要面子，不愿找父母开口提要求的人，况且两边的父母对我们都不满意，对我们结不结婚似乎无所谓，从来也不主动提这事。我们俩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可怜虫。
今年春节一过，想到又老了一岁，特别得知“剩女”一词的说法，我恐慌不已，想结婚都快想疯了，多次跟他提结婚的事，都到了逼婚的地步了。他只好带着我一起去看楼市，但最终只能望楼兴叹。
阳似乎总是长不大，对生活永远没有个稍稍长远一点的计划，有没有钱无所谓，有没有房无所谓，结不结婚也无所谓。有时，阳被我逼婚逼急了，就说：“结不结婚有什么，那不就是一张纸吗?”我气恼地说：“就是一张纸，你也背负不起啊。”
他哥看我们实在困难，将汉口的一套60多平方米的旧房子送给我们结婚，我心里立刻燃起了希望，想像着怎么装修，怎样布置，可是我的热情被阳一盆冷水给浇灭了。他说：“我手上就2万元钱，能装修成个什么样子?”他还说装修房子很麻烦，买材料，请施工队，这些事很复杂，搞不好就被人骗了，最好是等他嫂子空闲下来去打理这些。
我只好再将标杆调低，建议不要他哥哥那套房子，就把他现在的卧室简单刷一刷当新房。他想了想说：“办酒席要钱吧?蜜月旅游要钱吧?买首饰要钱吧?我手上就那2万元，这点钱要办那多事，哪够啊!”
我再降低要求，不要旅游，不要首饰，这下该可以了吧?他又说，要看世界杯足球了，哪来闲功夫刷什么墙啊。等过了这阵子再说吧。现在，世界杯也完了，他还没开始刷墙，不知又会拖到什么时候。我都不给他设任何标杆了，只是恳求他提一提脚，往前跨一步，可是，他竟然连脚都懒得抬一下。我真的是对他毫无办法了，想跟他沟通又沟通不了。就这样，他居然还说我世俗虚荣。以前总是我提分手他不肯，现在一被我逼急了，他就说：“你去找个有钱人吧，我就是这样了，改不了的。”
这是我的初恋，可是这场长达8年的恋爱却成了鸡肋。放弃吧，心有不甘;继续走下去吧，又似乎无路可走了。我该怎么办呢?
我问雨：“阳有哪些优点让你不舍?”她想都没想就说：“他心好呀，他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对父母也很孝心。除了不求上进这一点，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我问：“仅仅因为这个吗?”她反问道：“难道这还不够吗?现在有多少好男人呢?那么多的欺骗、背叛、不忠，想想都可怕。阳除了我，绝对没有任何别的女人。这点我百分百地相信。他是那么单纯，只是对人生没有个计划，也害怕责任。”
责任与正常程序
古人把“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并列为人生的得意之事。现在，金榜题名的重要性比古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越来越多的人不在乎“洞房花烛夜”的形式，更有些人，连“洞房花烛夜”的内容也不是那么在乎了。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社会竞争越来越激烈，这吓住了一部分人。他们害怕承担人生的责任，害怕繁琐的生活，拒绝长大，希望将自己的青春期无限期地延长。雨的男朋友阳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谈恋爱的双方，都愿意选择这样的生活，那倒相安无事，将恋爱永远谈下去吧。但如果一方启动的是正常程序，另一方运行的是非正常程序，一个想结婚过小日子，另一个只想永远无牵无挂，那这个恋爱就难得维持了。
(实习编辑：张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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