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记得第一次见野渡的情景,他穿着卡其色的西装,配着黄色的领带。我很难见到一个男人能把西服衬得这样好看。
我毫无风度地盯着他,那是一个阴天,没有什么特别的明朗,但我总觉得所有的时光都在那一刻停滞,包括我的呼吸。
很耀眼的微笑,在他的唇边浅浅地绽放,我想自己的样子一定是个花痴。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是夏末。
我回过神来,夏末说,若若,这是我的老公,野渡。
哦,这个男人的名字是野渡,我在心里轻轻地念着,很多的失望让我吓了一跳。
毕业后,我再也没有和夏末联系过,本来就是不成不淡的关系,联系也无非是敷衍,关系就更冷了下来。
前些日子,她打来电话,说想在我工作的展览馆帮她老公搞一个画展。我心里还想着,夏末那样一个柔顺的女子怎么会找一个搞艺术的男人呢?
展览馆的档期已经排得很满,我好不容易向领导要了一个好日子为野渡举行画展。我为自己的热心感到羞耻,一种想法在我心里生出一个点,然后潜滋暗长地垄断了唯一的理智。
这个男人,不仅好看,他的画也是那样让我向往。那些凌乱的颜色那些藏在心里的欲望那些赤裸的对白那些扭曲的灵魂那些原始的本能,每一种都让我着迷。
我小时候学过一阵子国画,对这类的抽象画没有什么概念,但是看野渡的画,我发现自己能够领会其中的深度。
我崇拜他,我是带着某种感情在崇拜,更有奋不顾身的悲壮。
我和野渡为了画展的布置有了很多相处的时刻。野渡是一个很风趣睿智的男人,我喜欢看他画画时专注的眼神,我喜欢看他白净修长的手指,我喜欢看他动笔时的生动和灵巧。
他是搞艺术的,但他没有乱糟糟的长发,没有总是沾满油彩的衣服,也没有开口闭口的主观和独立。他会问我一些,这个背景用什么颜色协调之类的问题。
有时候,夏末会在一边微笑着看我们。她端来的茶杯我总是捧在怀里,然后啜饮整个杯沿,我想野渡会碰过这里,会碰过那里。
我为自己灼灼燃烧的爱感到害怕:
野渡说,若若,你真是我的知己,你懂我心里想表达却未说出口的意思。
我的手指移动在他的画布上,一点一点,移动到他的笔,他的手指。他抬头看我,很温柔。
画展要举办的前一天,我和野渡要做最后的检查。
我看见一副非常特别的画,只有两双眼睛是主色,在凌乱的身体里纠缠着两双眼睛。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眼睛。两双眼睛充满着情欲,还有绝望。那像是拼了命爱着的男女。那副画,名为“偷情”。很特别的画;很特别的名字。
我问野渡那画里的眼睛是谁的,好象有些眼熟。他别过脸去,那是想象的,没有原形。
天快亮的时候,终于检查到万无一失了。野渡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靠在那里像个婴孩,他的前额贴着几缕头发,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很性感的厚度。
我很想去触碰,整个展厅安静极了,只有幽暗的灯光打在野渡半是阴影的脸上。我靠上去,有浅浅的鼻息在脸上痒痒地爬行。
然后,野渡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有些惊慌,那样近距离地看他,我想抽身起来。野渡抓住我的手,让我的手环住他的腰,他的唇压下来,由细腻的索取变成狂风暴雨的浓烈。
我被他点燃了,我听见自己的喘息,在整个空空的房间里回荡。
醒来的时候,我看见那副“偷情”的画,发现那双眼睛怎么很像我?
画展没有多少影响力,但是我做了野渡的情人。
夏末在五星级的酒店宴请我和工作人员。夏末说,若若,真的很谢谢你。
我举起杯子朝她笑,她不知道,我的脚正在桌下“碰”着野渡的脚。
我和野渡也举杯说些很客套很冠冕堂皇的话,但是我知道,宴会结束后,野渡会去我那里。
不是没有对夏末有歉意,但是对野渡的感情已经让我没有半点犹豫,就算是飞蛾扑火,我也义无返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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