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会了吃东西
也许听了这话,你会发问:谁不会吃东西呀?
的确,吃是动物的本能,也是人的本能。人,一落地就会吃,哇哇的哭声似乎就是呼唤新鲜的乳汁。从吃奶到吃米面做成的饭,历来就是一条生长链,自然而然就长成了,还用学?还用花心思学?
是需要学,我这里说的是糖尿病人。糖尿病人饮食过量就压迫胰脏,胰岛素不够用,病情会加重;而要达不到一定的数量,体内营养不够,热能太少,身体也会出毛病。所以,得了糖尿病第一位是学会吃饭。
咱糖尿病病人的吃,可不能去追求人家的风光!不是咱低人一等,是身体不允许。咱要学会的吃是满足生活的基本需要,当然也不要彻底断了口福。要是吃不饱,吃不好,活得还有啥意思?所以,咱要有咱的一套吃喝办法。我多年悟出来的法子是:以多吃保证少吃,以少吃争取多吃。
这两句话听来挺矛盾的。不过,我说清楚你就明白了。一日三餐,这是人们长期形成的规律。这规律主要是从农耕文明形成的,试想,下田去,不可能带吃的东西,只有干累了歇息,回家来吃.逐渐形成了一日三餐。当然,进入城市文明后这种要求更严格了。在村里下地,一家一户,饿了,不干了,往回走;在城里上班,饿了,不能走,没到点,硬要走.那你准备下岗吧!所以,一日三餐,固定难变了。其实,一日三餐就科学合理吗?不一定,我就把一顿吃的东西分为几次,虽然麻烦些,多吃几回,但胰脏原来一次需要挑100公斤的担子,这下只需悠悠地挑起50公斤的担子,既完成了工作还不累着,以多吃保证少吃,还包含这么层意思:面粉含糖量高,不能多吃,那就少吃些;少吃些肚子填不满,又不好受,就多吃些含糖低的蔬菜,把肚子装满。反正,不管装多少东西,糖的总量不能超过。这也是以多吃保证少吃。
至于以少吃争取多吃,那是关于口福的事了。我一得病,就有人说水果不能吃,从此,瓜果梨桃和咱绝缘了。无疑,生活里少了滋味,日子过得单调而枯燥。再加上,患病后不能像过去那样作事,心里憋闷,很是烦躁,情绪真不好。时间长了,边治病,边悟其中的道理。控制饮食,主要是控制糖,糖不能超过身体需要的总量。在这个前提下,应该说以哪一条途径控制糖都可以,面食可以.蔬菜可以,那么,水果为什么不可以?我想,同样可以。只是水果含糖高于面食,要吃得少之又少。少吃一点,不仅让它不碍事,还要让它有益处。不仅苹果能吃,西瓜能吃,桃杏都可以吃,只是都不多吃,而又多吃了各种各样。别人享受的滋味咱也能享受,何乐而不为。这不就是以少吃争取多吃嘛,就是少吃一点,多吃几样。
天天要有好心情
治病强身,离不开药物。只是,无论再灵验的药物,都必须靠自身的体质发挥作用。而作用的大或小,则要看自身体质的强或弱了。体质的强或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是需要日积月累的。但是,每天的心情是随时可以改变的,而心情的好坏却直接关乎着身体的素质。这句话说着容易,做起来的确太难了。
我在农村的那几年,总共不过3分的自留地是全家人的命根子。那一年,这3分地里的麦子长得好上眼,绿油油,齐刷刷,秀出的穗子比手指还长。上地下工都想路过田边走走,走走便添了一股热乎劲,好像看到了场上高堆的好收成。有一天,刚刚还亮晴着的蓝天,忽然就被乌云盖严了。云过来的时候好不威风,响着雷,闪着电,还要挟带着风!风最不安分,使劲地呼叫着摇树摆草,当然麦子也没放过。风刮得正猛,雨来了,从天上往下倒,倒得地皮发软,软软地支撑不住那上头的麦子了。麦子
倒了一地。不一会儿,黑云散了,太阳又亮照了。脚踩着泥水,走到田边,麦子全躺下了,看一眼,咱真能哭出声来,坐在地上,连动的气力也没了。谁都知道,麦子一倒,只收把草。
后来我进城了,工作了,在城管处。城管处是管理城区市容环境的,也就是要城市有个良好的秩序。城里楼多,人多,车多,路窄,少不了交通堵塞。而堵塞交通的原因经常是游动的小摊贩。咱是从村里进城的,十几岁的时候就提个竹篮进城,沿街走动地卖梨,倍觉买卖人的艰辛,非常同情他们。不知为啥,你同情他们,他们不同情咱们。领导划了片,定了点,要咱管理一条街,咱一心一意想管好。一大早便到了地段,逢着有摊贩即苦口婆心地劝说,说说动了,劝劝走了。从东头动到西头,从北边走了南边。咱赶得快,不如他们跑得快。忙得咱喘着气,擦着汗,来回里赶。去看别人管理的地段,看了吓了我一跳,抓住摊贩,揎倒篓子,折断秤杆,扬长而去。不管他后面吵也好,骂也好,听而不闻,早走远了。被折断秤杆的人,到了人家这个巷口不进来了。到了哪里?到了咱那里。咱可遭殃了,好话说尽,不顶事。有时候,也发火,也生气,真想敬酒不吃给他罚酒吃。可咱是咱,人家那折秤杆的法子咱下不了手!管不好,理自然亏,领导安排检查工作,不批评咱,咱心还虚。有一回,领导数叨了咱几句,我回到家里越想越恼.一个人不由得泪滴滴噗噗掉。
你看,这不是自寻烦恼。后来,人病了,不干了,远离了岗位,轻省了,会想了。因而想,尘世,尘世,好多事情就说不下理,只要心尽了,力出了,就好像那一地躺倒的麦子,收多少算多少吧!要是这么随遇而安,心情能不好吗?
父丧我是最后知
就在我对糖尿病越来越熟悉,能顺着它脾气,并无奈地适应时,生活在农村的父母亲已是年过花甲,苍老与疾病如约好般,准时光顾了。
那是个春日。正月十五这天,四乡八村的“红火”都要聚到城里闹腾一番。早早我便谋划把父母亲接进城来,松松闲闲看看“红火”。但是,还没有等到个五,父亲便来了,说他头疼得厉害。进医院一看,脑后颅底出血,只好住院治疗。十五这天,外面热闹非凡,父亲却与“红火”无缘。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轻了,好了,医生嘱说,回去还要静养,不敢干活。刚回家时,父亲还能守在屋里。日子长些,增点精神,坐不住了,先是在家里轻活,再是下地农活,自己忙开了自己。
闻讯,我赶快骑了车子回村去,进门看见父亲,好说歹说地劝他休息。父亲也觉着短理,笑着不语,任你咋说,一脸的笑嘻嘻!劝说过了,匆匆吃顿饭,又骑着车子往城里赶,来回40里路,赶得出了几身汗,累是累些,心里却妥帖了。哪知道,隔过几日,村里来人,一问情况,父亲还是老样子,每日一早就忙上了。这才理解了一句俗话:劝了耳朵劝不了心。
还想再劝父亲,未待回去咱先病倒了,隔不多日,我住院了。一个个亲人,你来他去,都到病房探视,惟独不见父亲。问及弟妹,说是父亲照料家,让他们来代替了。我也放心,只是默念,千万不要再劳累了。过了数日,那是一个午后,冬阳烘照,天气转暖。弟弟陪着父亲来看我了。见了面,又是落泪,我硬撑着擦过,再劝父亲千万千万不要再干活了,好好歇着。父亲点头,应着,话不多,只安慰我不要操心家里。没坐多时,即回身去了。我以为父亲是见了我难过,不愿多坐,也没往心里多想。只盯着父亲的背影,看着他闪出了门去。哪里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父亲了。
我出院后的一日半夜,重重的敲门声惊醒了我。我心跳不止,不知有何急事?丈夫已起床出去,不一时回来,说,直娃的车被扣了,得找人去要出。说着,披了大衣,慌忙走了。直娃是我的堂弟,自家有辆汽车,管理部门找麻烦是常有的,我没有多虑,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可是,睡得很虚飘,梦里乱七八糟的骇人,我惊醒了,不再睡得着,一直等到丈夫回来,天色有些亮了。我觉得奇怪,找人要车,不会待明日呀,你不睡,人家不睡呀!没有说出口,丈夫倒头睡了。
一大早,弟媳妇来了,说是父亲病了,有点重,告诉我知道,还劝我不要回去。说我刚出院,体质弱,需要,慢慢调养。我一听,着了急,说啥也要回家看望父亲。她们劝来挡去,我才答应下午天暖和时回去。
熬到下午,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把自己裹严实了,上车。在车上,弟媳又说,父亲病重得厉害,医生要咱有个准备。我心里更急了,急着要见父亲,看到底病成了什么样子,却也没有敢往可怕处想。谁料,下了车,快近家门,一抬头,怎么门上挂出了一串挽纸。挽纸是报丧的礼节,我腿一软,一声没哭出来,瘫在地上。
(实习编辑:吴伟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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