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画了十一年的画,拍了九年的广告,在我面前的那个马良,已经是广告界的腕儿了。当然不止广告,CHANNELV,MTV的片头,艺术摄影等,都在他的神笔范围内。
他说“艺术学习除了教会我独特的视觉角度,也使我成为一个充满表现欲的人,我必须有机会表达自己的观点,不然就不会快乐。所以我一直在寻找各种方式在工作之内之外,尽量的喋喋不休着。拍广告短片。音乐录影带。拍电影。画漫画等等。甚至现在在做自己的独立艺术短片。虽然在上海这样一个充满商业感的都市有些寂寞,但是表达本身已使我充满快感。”
马良的东西
没有见到马良之前,我先见到了他的作品,CHANNELV的“眼保健操”,广告片“维婷”,“乌龙茶”等。还有他的摄影和艺术短片。这些东西,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就是因为喜欢。在他的作品里,我看不到很多艺术家眼中惯有的宿命和阴影,他们全都非常妖艳和健康:“我们女孩有力量”是个短片,三个女孩子打着拳击跳跃着喊出“继续生活,继续自恋”的口号,“维婷”则是个成功的商业广告片,里面充满看禅的意境……他自己最喜欢的则是那部“眼保健操”。
那是我们四个人,两台DV,以背包客的身份完成的我们走了十二个省,记不清多少个城市。拍摄前没有太多的计划,一边走一边拍。一圈下来后,再进行后期的剪辑。配上音乐,这部东西是我目前为止最满意的短片。非常遗憾,我到现在还没能超越它。我想,这可能是跟拍摄方式有关,拍这部东西的时候,我的心情非常快乐,没有烦人的预算,全当是一次自娱自乐的旅游。结果从生意上来讲,自然是亏损的,没办法,好的东西往往就是这么出来的,什么都跟经济挂钩那就什么也别做了,呵呵。”
他的作品就像他的人。
光着头,带着一只粗的耳环,留着不多不少的胡子,穿棉布衣服和粗布裤子,手腕上全是各色纯银链了。抽烟,喝大量的咖啡和可乐,是个有个性但极其开心的健康男子,但说到他的职业——广告片导演,他却皱了眉头。
“广告这个东西实在是不好玩,没想到我居然吃了它快十年的饭,单纯作为影像作品来说,它受产品本身的限制太多了,对我来说,它只是一份工作而已。”(过了几天,我到他拍广告的片场去玩,他非常严肃和认真,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审,某个动作反反复复地拍,直到他满意,当时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睡觉了,如果说那是一份工作,那么他也是他自己最好的员工。)
马良最近的兴趣是摄影。
他说上海这个城市人妖娆了,它的颓废也是妖娆,它的奢靡更是妖娆,“我要把它们全拍下来。”他很兴奋地拿出他虽近拍的东西给我看,(他喜欢称自己的作品为东西。)于是在眼前,我看到了落在地上的变成红色的梧桐叶子,它们以那么诡丽的颜色死去;一丝丝的电话线,把天空切碎;开堂的铁窗内绝望的血红色的拳击手套;无语的电话亭;地铁内茫然回首的人的脸:恍若隔世的小道……
我在他的东西面前呆了一会,这些匪夷所思的色彩,让人忧伤,眼前的这个大大咧咧的男人,他的笔触是如此的敏锐和细腻。也许,他的本身可能是没有故事的,但是他的东西全是故事,一首接着一首。
马良的20年
马良的工作室在著名的五原路,在他热爱极了的小弄堂内,我在楼下给他打电话,楼上的窗子上,露出了一颗极大的光头,他非常高大,但是有着一双害羞的眼。
工作室的墙是漂亮的红色,里面的任何一个角落都非常酷,楼梯的转角还摆着很多大大小小的相机,后来才知道那些是各式摄像机,拍电影用的那种。收藏这个是他的爱好,他兴奋地拿出其中一款说:“(拯救大兵瑞恩)一开头那段,就是用这种机子拍的,叫……” (很抱歉,由于木人这种知识的极度缺乏,我给忘记了,)看我睁大了眼睛,他又拿出一部稍大些的说,这部是什么什么的,(我还是忘记了,)这时的马良,就是个孩子,抱着喜欢极了的玩具。
到了第二层他的工作间内,我们面对面在一张巨大的原木桌子前坐下,他叫助理准备了极好唱的咖啡,此后在我们三小时的谈话间,只要我的咖啡杯一见底,他就给我续上。这样的关照让人很舒服。他是千温和的充满细节的上海男人,却有着一个完全北方人的长相,关于这点,他自己可能非常得意。
马良说,就是这个名字,他最后才决定学习美术,这是个真名儿,不学美术可惜了,然而一开始,家里人却指望他走上一条其它的路。
我于70年代的前半期出生在一个艺术家庭,我的少年时代一直过得很辛苦和茫然。因为父母的关系,所有的老师和长辈都错误地认为我有当演员的天赋,整个小学时代,我一直在少年宫话剧队和电视台少年儿童演播组之间疲于奔命。我有连续六年里一直演群众角色的骄人业绩。也终于证明了自己完全没有演艺前途,我清楚记得在年龄超标被清除出队的那一天,阳光是多么的灿烂。
小学毕业后,我考入了一所美术中学的附属初中,美术成了我的专业,之后一直是11年,我按部就班的念完了从初中到大学本科的美术专业课程,离开学校时,我毫不怀疑我这一生就是靠画画为生了,可是命运的确很有趣,在我工作后的九年时间里,我走的每一步都出乎所有人意料,从工作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做的事也几乎与美术无关。然后直到现在,绕了好大的圈子,结果我现在是一个导演。”
他一口气把自己的一个二十年做了一个总结。全文如上。
马良的迷宫
他一口气讲完了他的过去,我们有一分钟相互对望,他无言,我傻笑,他似乎不愿意多提令他功成名就的广告生涯,因为——拍广告没意思。
接下去的时间里,他又给我看他的摄影师朋友们的作品;“这些才是最好的,”他一张张地看着,一张张地介绍,非常陶醉,我知道他除了广告之外,想投更多的精力在他喜欢的艺术片或摄影上面。
他说,电影是他的一个梦,从小到大,这个梦没有改变过,他比他那个时代的同龄人更早的接触到电影,由于父母的工作关系,他常常能弄到很多观赏票,然后整天整天的在放映厅看电影。“电影是最好的倾述手段,我们都寂寞,我们需要倾述和聆听,那些大师的作品,有的是那么柔软的直指人心,有的是霸道的占有你的全部,我拍广告,商业的成份居多,快千年了,我已有些厌倦,我不知道电影会不会是我的终点。它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我的梦想离我就一步之遥,但我不急,从广告片导演到电影导演,其实是完全不同的行业。我要走的每—步,我都会考虑得很清楚。”
马良有一个自己的网站,点击进去,像个迷宫,一不小心点击到了画面中的某个地方,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美好图像在你面前打开,生活对他来说,亦是如此,他的画,他的广告片,他的艺术短片,他的摄影,抑或是以后的电影……这些其实全是他手中的那支神笔,没有落笔之前,永远是千谜。
“我的主页像迷宫,其实我的生活何尝不是。游走在商业和艺术之间,似是而非的生活着工作着,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梦想就是我惟一的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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